记者 钱玉娟
9 月 19 日，苹果 iPhone 17 系列智能手机在中国开售。涌进苹果门店的消费者们，并未在店内看到 iPhone Air。
这款苹果历史上最轻薄的旗舰新品"失约"了。
在苹果公司的官网上，iPhone Air 的发售信息已经改为"后续更新"，该信息也出现在 Apple Store 天猫官方旗舰店、Apple 京东自营旗舰店的产品页上。
上述电商平台的 iPhone Air 宣传页中还有这样一排小字：所有机型将在获得批准后发售。
iPhone Air 是一款仅支持 eSIM 的智能手机。目前，中国通用的实体 SIM 卡是一张卡一个号码，通过外设可插拔的卡槽，基于金属点位接触设备，用户可激活运营商的蜂窝数据服务；而 eSIM 的激活是远程实现的，运营商通过 OTA 技术以"空中写卡""空中改号"方式将数据信息存入 eSIM 中，即运营商授权并通过无线远程下载方式，将必要的信息写入设备中的 eSIM 芯片，实现号码的开通和使用。
不少欧美国家已开放 eSIM 手机业务。对涉及数据主权、隐私保护、技术标准与法律法规等 eSIM 监管和安全保障相关的工作，中国的态度更严谨、审慎，目前还没有通信运营商开放 eSIM 手机服务。
Counterpoint Research 高级分析师林科宇分析，短期看，eSIM 不会成为 iPhone Air 入华的实质障碍，但因中国运营商支持 eSIM 手机服务商用仍待合规审批，iPhone Air 在中国的发售节奏更审慎。目前，中国 eSIM 手机服务开放的难点在监管以及电信相关部门在 BSS（业务支撑系统）/OSS（运营支撑系统）方面的改造与实名风控，其次才是技术。
运营商蓄势待发
中国指挥与控制学会空间信息通信技术专业委员会委员张弛分析，在通信行业与技术发展的大趋势下，eSIM 手机业务在中国普及不过是时间问题，目前运营商们都在等待电信监管部门通过 eSIM 手机服务的商用审批。
9 月 19 日，中国移动官方回应经济观察报称，已经完成支持 eSIM 手机能力的系统开发改造，各省营业厅已具备 eSIM 手机业务办理能力，eSIM 手机业务已全面就绪。预计在近期获得工信部商用试验的正式批复后，将很快向用户开放。
在此回应之前，记者在中国移动官网中未能找到与 eSIM 业务相关的办理选项。中国电信官网亦然，中国电信客服回应称，eSIM 相关业务没有上架。
与上述两家运营商有别的是，中国联通官网已上线 eSIM 业务专区，页面显示，用户可以开通 eSIM 一号双终端业务的附属设备，仅可以是智能手表或眼镜。
不过，就 eSIM 手机业务，中国联通内部人士透露，总部正统一推动 eSIM 业务系统的升级，目前还没有具体的业务入口。
外界都在观望谁能率先在中国开放 eSIM 手机服务。
在 iPhone 17 系列面市前一天，9 月 9 日，苹果公司在官网发布文件称，iPhone 在中国大陆支持 eSIM 的机型仅有 A3518 型号的 iPhone Air。
苹果公司在该份文件中指出，中国联通是 iPhone 唯一受支持的 eSIM 运营商，用户要在中国大陆激活 iPhone Air 的 eSIM，必须本人带上身份证或护照以及现有的 SIM 卡，访问中国联通线下门店，由工作人员进行必要的身份信息核验才能激活。
但在 9 月 10 日苹果秋季发布会当晚，北京电信在其官方社交账号上发出图文信息称，随 iPhone Air 开售当天同步上线 eSIM 业务体验，所有北京线下营业厅均可办理 eSIM 手机业务。
在苹果明确 iPhone Air 延迟发售后，北京电信的上述信息也随即删除。
如今，苹果官网的 iPhone Air 产品页中虽然写着"在中国大陆，仅部分运营商支持 eSIM "，想买 iPhone Air 的中国消费者，都等待着原有 SIM 卡背后的运营商放开 eSIM 手机服务。
而要保证中国联通、中国移动、中国电信等运营商构成的电信业态安全且稳定，监管层对 eSIM 手机服务的起跑线如何拉开、发令枪何时响就成为关键。
一位通信行业人士透露，苹果的新品不能无限等待，有望 10 月份在运营商的营业厅以合约机形式销售，另为避免出现消费者携号转网的混乱局面，iPhone Air 或将无全网通版本。
该人士还指出，不仅是苹果 iPhone，国内厂商今年的旗舰产品也都在支持 eSIM 上展开动作，有些产品已经在运营商处进行测试。现在终端是没问题的，软件可能还要在监管批准后加以改动，重点还是运营商方面的支持。
对 eSIM 手机服务的安全考量
张弛介绍，不论是实体 SIM 卡还是 eSIM，均可对用户认证，不同之处在于，它们分别是从物理层和网络层对身份与号码信息进行锁定。实体 SIM 卡，即便借助网络也没有入口对号码进行更改，而 eSIM 能够在线上以数字方式激活运营商提供蜂窝服务的号码，甚至还能让人毫不费力地切换使用或灵活管理多个不同号码。
eSIM 技术早在 2017 年就在全球逐渐普及。在这项技术上，中国并未落后，当年便将这一技术广泛应用于物联网领域，如智能手表等穿戴式电子设备、车载设备。就连农业大棚种植中使用的温度、湿度等传感器模块中也都应用了 eSIM。
中国物联网领域的 eSIM 激活规模在全球不可小觑，但张弛指出，智能手机通信领域支持 eSIM 的进程还在推进中。
eSIM 需要云端操作，在数据传输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被黑客或不法分子攻击、窃听或恶意篡改的风险，影响用户的隐私和安全。而智能手机已经成为人们生活、工作的必需设备。为保障用户隐私安全，防止电信网络诈骗等犯罪行为，工信部等监管部门不得不对 eSIM 的技术成熟度、安全问题以及行业发展进行多方考量，设置标准关口。
小米集团一位管理层人士回忆，2021 年 8 月初发布的旗舰手机小米 MIX 4，通过内置 eSIM 联网实现了产品的防丢失模式。但手机发布不过一周时间，小米官方发布声明称，要取消上线无卡联网服务。彼时小米方面表示，此服务方案不符合国家相关规定，尚未获准在手机产品中应用。
在上述小米集团管理层人士看来，手机能否应用 eSIM，难度不在技术上，更多取决于中国通信运营产业的利益博弈。
张弛则称，虽然 eSIM 的服务由运营商开启或关停，但监管层有其决策考量。2021 年 6 月，工信部等联合公安部推进"断卡行动"，打击电信诈骗及相关违法行为。彼时监管层全力清理涉诈号卡资源，不仅是针对物联网相关的 eSIM 应用，涉及智能手机电话卡的认证核验标准也更加严格，要求电信企业、互联网企业按照"谁开卡、谁负责，谁接入、谁负责，谁运营、谁负责"的原则，加强卡号实名制管理以及涉诈网络信息监测处置，强化风险防控。
"防范电信诈骗，电信主管部门采取的是主动防御和关口前置方式。"张弛表示，执行层的运营商与应用层的终端厂商都要严守关口。
中国联通、中国移动与中国电信早前均在官网设有向 C 端用户提供 eSIM 手表一号双端业务办理的入口，但自 2023 年 5 月，上述三大运营商陆续发出公告，以"业务维护升级"为由暂停受理 eSIM 办理申请。
一位中国移动内部人士称，监管出于对 eSIM 安全管理风险的担忧，要求运营商下线业务。
产业链上下联动有信号
林科宇在受访时提及，中国对实名制、反诈、执法协作、应急服务定位等有更高的合规与内控要求，eSIM 涉及远程写卡、号卡生命周期管理（开通、换机、销户），以及跨区域监管协同，审批流程需要时间分步推进，形成的是穿戴先行、手机跟进，循序普及 eSIM 的节奏。
中国联通是国内率先研究 eSIM 的运营商，其布局始于 10 年前，最初是和出门问问合作推出了支持 eSIM 独立号码业务的智能手表。
出门问问创始人李志飞回忆，合作过程"折腾了很久，用户开卡流程很复杂，体验很糟糕"。
2017 年— 2018 年，中国联通相继与华为、苹果合作，支持后两者的智能手表在多个城市开通 eSIM 业务。
2019 年，工信部还批复中国联通在全国试验 eSIM 在穿戴设备上的应用服务。
今年年中，中国联通恢复了尘封两年的可穿戴设备 eSIM 业务，外界都将此视为监管对 eSIM 开闸的信号。
其实今年 1 月，中国联通就为推广新款 eSIM 苹果 iPad，在北京举办了一场闭门研讨会。苹果中国区 eSIM 业务的相关负责人曾向与会的通信行业专家宣讲 eSIM 应用在终端上的诸多便利。
但在自由讨论环节，一位专家向这位苹果相关负责人提问，如何证明目前 eSIM 的安全性与传统 SIM 卡实质等同？又如何保证 eSIM 不会被诈骗集团等不法分子"空中改号"？
这位负责人表示苹果公司进行了相关测试，但中国通信专家的反应较为一致：国内外的手机厂商和中国运营商们都想推动 eSIM，纷纷强调其安全性，但能不能证明其万无一失，监管部门认定其安全才算数。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联通也在尝试将自身在 eSIM 手机业务上的安全进展向电信监管部门"吹风"。今年将区块链技术应用于 eSIM 的身份验证，通过去中心化和去信任化的方式维护一个可靠数据库，确保用户身份信息的真实性与不可篡改、不可伪造，让"空中写号"更具安全性。
尽管上述技术获得了一些产业专家的认可，他们甚至认为这已经让 eSIM 和实体 SIM 卡的安全程度实质等同，但目前监管的靴子仍未落地。
张弛认为，运营商本就不该等监管部门发文再去推动 eSIM 的业务安全保障升级一事，那时之于任何一个运营商而言，早就错过了商机。
其实，筹谋已久的不仅是运营商，从中国移动对经济观察报的回应中不难窥见，手机、手表等终端厂商也在联动。
中国移动称，eSIM 服务面向用户开放后，届时中国移动将支持 eSIM 全系产品，包括手机、手表等多种形态，更支持苹果、华为、OPPO、荣耀等多个头部品牌。
谈及 eSIM 在国内的应用，林科宇用"成熟"来形容，只是过去主要以 B 端应用为主，眼下针对手机端应用，国内厂商和苹果等产业链条上的参与者都在加以推动，eSIM 普及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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